Thursday, May 15, 2025

HKEJ - 金人點睛 2025-05-15 [中日文化大不同]

周一,中美在日內瓦達成所謂的關稅大戰初步協議,事實上是短期停戰協定,姑不論怎麼解讀,都算是遠超預期。可是,小金人覺得中美分道揚鑣(decouple)趨勢不變,每次緩和只是戰術上的調整,每次加劇確實戰略上的進一步深化。畢竟,地球就這麼大,老大就一個,現在美國就是鐵了心覺得中國威脅到她了,而中國在某些領域確實也是到了跟美國分庭抗禮的地步,所以,這場中美分道揚鑣將是20年至30年的纏鬥,這不是咱們能左右的,所以必須做好準備。好消息就是中美熱戰機會應該沒想像般大,因為美方也意識到中國在軍事的實力,所以這場將更多的是貿易、文化、科技、金融的世紀大纏鬥。

 

小金人覺得,中美纏鬥有兩個受益者:日本和印度,印度的投資機會我無福消受,印度人的忽悠能力,兼無信用應該是獨步江湖,所以近來花頗多時間在日本市場的研究,也經常到日本出差。今天分享一點對日本文化的看法,拋磚引玉而已!

 

日文明地位缺乏正確評價

 

關於傳統中日之間政治文化的比較,很長時間以來被「一衣帶水」、「同文同種」這些感覺帶到溝裏,也因為所謂「儒家文化圈」、「漢字文化圈」這類概念產生很多誤解,總覺得中國人和日本人都是「黃皮膚、黑頭髮」的東方人,而且認為古代日本文化大半來自中國,甚至日本人種都來自中國,所以,很多中國人習慣說「咱們的」東亞文化。至於說到傳統中日政治文化,很多人馬上會想到遣唐使和京都奈良的唐式建築,想到茶道、劍道這些中國古代的東西。可是,如果你往深處看,傳統中國和古代日本事實上大不同,中日之間傳統政治文化(當然也包括制度、宗教、觀念)的差異,未必就比中美的差異來得小。

 

在潛意識中,還有很多中國人把日本看成唐宋文化的後裔和中華帝國的屬國。仔細深入地研究日本文化,會發現它雖然同中華文化有淵源,但在內涵和形式上有很大的不同。

 

綜觀中日交往史,日本從未承認自己是中華帝國的屬國。在日本大規模學習中華文化的時候,在來往函件中,日王也和中國的皇帝平等相稱,日本國王在給隋煬帝的國書中寫到:「日出處天子致書日沒處天子,無恙」;日本在「東亞朝貢」體系中也是屬於邊緣的位置,日本對中國的「朝獻」和貿易關係,並不像朝鮮、越南及西域各國三年一朝、五年一貢那樣緊密,而是時常斷絕來往達二、三世紀。由於中國與日本隔着海洋,除了忽必烈兩次失敗遠征,日本從未被東亞大陸的民族征服,也就決定了日本在同中華文化的交往過程中,一直是主動和選擇性的,日本文化和中華文化事實上同屬東亞文明,而不是一脈相承。這說出來應該很多愛國人士很難接受,事實卻是如此。你只能說日本文化受到中華文化熏陶甚多,本質和底蘊卻大相逕庭。

 

重忠誠 輕對錯

 

中國人敬天重孝,很講究對錯,所以中國人一直覺得日本侵華不道歉,也不懺悔,不可接受。可是,日本人的文化卻是重忠,講究的是對領導的忠誠,哪怕獻出生命。這樣,哪怕有錯,也是逝者已矣,往事如風。日本自從十六世紀至今,武家文化主導,更推崇強者,強調英雄崇拜,注重實利。因為注重實利,使得日本民族有很強的學習性,有些人甚至把日本人的一些學習精神形容為不顧一切一定要達到目的。

 

日本是一個崇拜強者的民族,它只習慣於尊敬,而不是認錯,它在崇拜強者的時候是非常虔誠的,能夠引起日本民眾關注的唯一方式,就是除非你變得足夠強大。正因為此,歷史上日本會派出一批又一批的遣唐使到當時最強大的中國學習,在明治維新後又義無反顧地學習歐美現代化的理念。1853年,美國人佩里將軍用炮艦打開了日本的門戶,使「江戶時代」徹底終結。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思維,佩里應該定義為殖民者,然而,日本歷史給予佩里很高的評價,認為正是佩里讓日本認識到了自身的落後,才有機會重新改變自己的社會制度,從而開啟了日本進入現代社會的大門。所以,現在日本有專門紀念佩里的節日。

 

對於二戰後的佔領者麥克亞瑟將軍,日本也給予很高的評價。他們認為,如果沒有麥克亞瑟對日本傳統的以天皇為中心的政治體制及土地制度的改造,就沒有日本戰後持續的經濟繁榮。對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強烈主張懺悔和強烈反對懺悔的日本人都是很少的,淡忘是主流。

 

對中國或毫不關心

 

日本青年在面對這些問題時的麻木,並不是故意的羞辱。對於他們而言,美國才是世界的中心,和美國相關的問題自然都是中心問題,而與亞洲國家的歷史問題,在他們的心目中已經邊緣化。所以,如果有朋友問我,現在日本人對中國很敵視還是友善,事實上,我的答案是「不關心」。

 

日本人把移植外來文化視為當然的事情,只要能夠適應實行,任何需要的東西都可以從海外引進,既無顧慮也不以為恥。從日本的神話演繹到現在的日本文化,他們根本不關心什麼善惡。一切都是神的安排,此岸就是神國,沒有天堂和地獄的獎懲,唯有現實世界能否成功才是唯一的獎懲標準。所以,日本人覺得如果他們做的是為了日本的千秋萬世,是為了他們君主,那一切都是心安理得。

 

這才是構成日本精神的最內核!從這個維度,其實,我們跟日本人是沒有多少共同語言的。簡單來說,中華文明:受命於天,誠惶誠恐;日本文化:此岸即彼岸,毋懼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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