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稿之際，1個月港元拆息（HIBOR）只有半厘，遠低於4月尾時的4厘。如此誇張的跌幅，並不常見，對上一次已是2008年金融海嘯之時。
眾所周知，減息有利消費，其中包括兩個渠道，一為減息令現時消費相對未來便宜，二為減息有利股票等資產價格，財富上升令花錢更疏爽。香港的特別之處，是還有另一個重要渠道：不似美國等地以定息按揭為主，香港絕大部分業主都是以浮息供樓，供款會隨着市場利率上落。
關鍵在於供款入息比率
現在HIBOR急跌，不少業主每月供少幾千元，這會否刺激看來甚為疲弱的香港經濟？
這個問題，金管局的研究團隊在2017年解答過，只是當時背景有點不同，關注的是美國貨幣政策「正常化」對香港消費的負面影響【註】。研究主要論點，是要知道利率對消費的影響，關鍵在於「未償還按揭供款與入息比率」（outstanding mortgage debt
service ratio）。
看似複雜的概念，計算的是利率變動對業主負擔的影響。影響大小，視乎欠債與收入的比例（若果欠款所餘無幾，利率變化再大也無關緊要），亦取決於按揭的長短（年期愈長、利息愈重要）。同一個利率變化，當按揭市場的情況不同，影響也有分別。
研究結論，是比率變化對消費有頗大影響，比率每上升1%消費就會下降接近0.8%，但由於金管局在金融危機推出一系列「辣招」（正式名稱是「宏觀審慎政策」），限制按揭金額，比率對利率的敏感度因而減低，多年來都在10%以上的水平徘徊。香港消費以至整體經濟，受美國利率這個外圍因素影響從此少了一截。
若然如此，現在HIBOR大跌，對消費的刺激不會太大。
金管局在近年「撤辣」，放寬按揭限制，會否增強HIBOR的影響？近年的按揭，的確會對利率較敏感，但總體消費視乎的是所有未償還按揭，由於近年按揭只佔小部分，撤辣的影響很有限。
研究另一結論，比較技術性。之前提到的頗大影響，研究強調是長期的，其中的計量細節不宜在這裏討論，大意是當比率永久地上升的話，消費也會有相應變化。只是比率跟消費不同，不會一直隨經濟增長上升，而是有其「物理上限」，升至某個水平業主就會出現還款困難。研究找出的長期影響，因此有其值得商榷之處。
研究有提及比率的短期影響，答案是微乎其微。若果這個短期的研究結果較為可靠，那HIBOR大跌就難以刺激消費了。
短暫收入變化未必礙消費
這個答案，其實是較符合經濟邏輯的。對正在供樓的業主來說，在漫長的供樓歲月裏，有時利率升，有時利率跌，「外圍因素」下供款的增減，跟「短暫收入」（transitory income）性質相似。
根據「恒常收入假說」，業主的消費不會對「短暫收入」有太大反應，只會在減息供款減少時多儲蓄，以備加息供款增加時之用，盡量令每月消費穩定。
當然了，有些人餐搵餐食，每月供款減少，定會把全數用來解決燃眉之急。套用中學生都學過的宏觀經濟學術語，這些人的邊際消費傾向（marginal propensity to
consume）特別高。不過，由於香港按揭批核過程甚為嚴格，能夠有資格做業主的，都不會是這類型的消費者。
今次HIBOR大跌，似乎難對消費有明顯的直接影響。
註：Simon Chan, Alex Fu and Michael Cheng,"Measuring The Effect Of Mortgage Debt Service Burden On Private Consumption,"HKMA Research Memorandum 16/2017.
No comments:
Post a Comment